移動抑或遺忘?吐納還是嘔吐荒謬?
不過,移動彷彿也是存在人們潛能中的「本事」,她的不安或者擔憂一樣很快就會消失了,在她每一個離開與回來之間,移動抑或遺忘使得每一個瞬間都成為短暫,而她的靈魂變得越重也越輕了,彷彿也成為某種漂浮的水草,其實不過是在某個定點中看見那游移中穿梭的記得與遺忘、禁錮與解放,在眾多浮影、等待游魚之間游走觀望。K小姐重複在移動中敘說自己的人生,但她卻不知道在始終包容她回歸的城市是否也用人類不斷重複的故事豢養著它孤獨的靈魂?
城市會成為她可以剛剛好呼吸的海洋嗎?
而發漲的城市也會盼望尋找自己的出路嗎?
過度的多,廢氣、嘆氣、喜悅、悲傷、車潮、噪音、慾念,似乎無可避免的豐富擠壓在城市裡,而城市也流動著自己習於變幻勇於求新的風景,從不停歇。整個城市彷彿也活在另一種河流裡嗎?是否也像K小姐一樣渴望將自己釋放成河?而城市是不說話的,只有往往返返的K小姐知道,移動已成為她生活中不得不面對的一種需要,與失落之中的一種必要。
不時感覺吞嚥困難的K小姐聽聞岸邊多少距離以內,釣者釣上鉤的魚是不能吃的,據說是含汞量太高的緣故──初聞此事者的她心中不免一驚!在氧氣的邊緣游走,「離開或者回來」竟也是魚群的宿命?──看來包圍K小姐的重複事件裡還有著無意義的荒謬……釣者繼續釣魚但不為吃魚啊,當K小姐發現確實有的釣者身旁不放桶子的……這也是另一種偶然,還是實相?想起有時K小姐來,像提了千斤重的行李一般,吐納彷彿圍繞煙圈,無論在空氣之中還是靈魂之上……難道她也是一種含汞量過高的魚?還是正被她禁錮自身的城市釋放?
K小姐總在道別前跟我說,說她還會再回來看我,如果我還有清澈與多變化的魚兒與河水的氣味,或者足夠廣大可以展臂不見高樓的天空……(其實我始終在天地的簇擁輕撫中、被天地觀望……她說,聽說有一種愛,只要一種念頭,而當她掛念,真的便已足夠?)而始終流動在大自然與城市的脈動之間的我,卻逐漸感到彷彿什麼也流不走──
剖
我總在河邊看著她來,看著她走。人們給予我的,我得全部接受。而人們向我要的,當然我從未保留……。我什麼也沒法跟K小姐說,無數以馬達為動力的船隻從我的眼前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增加數量愈多,引擎聲也愈大。我想我無法盼望,流動的船隻與人潮多體恤我,畢竟他們擁有更多足夠煩惱的夢……
雖然我經常流動在K小姐的心裡,但大部分時候我情願活在自己的夢裡,也許我的夢裡世界,太過桃花源而不真實吧!但它或者可以潔淨我,彷彿一切也可以往夢外奔流──有時我也猜想自己是否也成了含汞量過高的水滴,但是我看不見自己,我只能努力流動著映照著他們要的,如一面水鏡,穿越時間穿越川水的邊沿流動著,也拚命流向自己的夢境(哪怕邊沿的水據說是沒有名字的!)。
而K小姐傾倒的抑鬱或悲喜終將成為晚雲的漂流與黑夜的夢境,又或者再複製為黎明前的黑暗或者空氣裡的一點什麼──別理會泡沫,他們彷彿在說:且繼續趕路吧──
我想,佯裝擁有無盡潮聲的我,始終都會在她逃跑的地圖上,也但願永遠在,因為永恆本來並非我的嚮往。或許K小姐有天也能明白,真正漂浮者的靈魂是不會失去動力的,也許我正是這樣的活在河流心事裡頭!儘管在同一個球面奔跑也總會走回原點,而看似只在既定河軌奔流的我,還是可以給予她天空與飛行的想像,畢竟屬於流動與漂浮的川水啊,潮聲可以知道人間的憂傷,無論城市的也好,飛鳥魚群的也好,大地窮宇無邊,而這城市背負的沉重或許自身都還無法估量……。她終於會明白的吧──漂浮者的勇氣不假外求!
我們同樣深深倚賴這座城市,儘管我是城市的河流、城市的水,而K小姐的面孔早已模糊在我的眼中了……城市的氣息繼續瀰漫我的胸膛,我也流經著城市的臂膀,而原來,需要在移動中完滿的生命都一樣,K小姐的行走一如萬物一如我,在無分輕淺的存在裡,那每一個與我們相仿的移動者,皆擁有天地一方的守護與盼望──漂流與追尋都在動與靜擺蕩的川水之上……
注:據聞K小姐沒有變成卡夫卡筆下的大蟲,乃川水之賜。
作者簡介
邱靖絨,輔仁大學德國語文學系碩士,曾赴德短期進修,喜歡文字創作,目前從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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