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到核電廠、核廢料,多數人都會感到擔憂害怕,卻又無可奈何。但家住台東的朱士杰,卻選擇以最直接的方式向核污染說「不」──他與妻子曾秀美正一起著手研究環保發電的新方法,無論水力、風力、太陽能、沼氣,都是他探索的範疇。此外,他們還致力搶救當地文史與人口急速流失、經濟產業失調的農村,預約台灣明天的希望。
許多人誤以為嘗試自己發電的朱士杰,應該是個理工專家。但其實他全無理工背景,大學時主修大眾傳播。「由於我厭惡綜藝與新聞,畢業後進入職場,才發現自己『完蛋了』,」朱士杰笑著說。他選擇到台北美國學校服務,管理影音設備,教導學生攝影技巧。三十五歲那年,他決定跟著阿美族的妻子回到台東務農,「以為可以拿起鋤頭,開始過著優閒的種稻生活」。
不料,他很快就發現這塊外人眼中的「淨土」,其實已問題重重,尤其部落珍貴的文史資料不斷流失,更讓朱士杰覺得心痛。於是他拿起相機、攝影機,開始記錄部落文化,與妻子成立「壹胞半工作室」──「壹胞半」是指「原住民與漢人的下一代」,意涵為「希望下一代認同父母的文化,並努力加以保留」。
朱士杰夫婦四處搶救珍貴文物,也建立網路母語字典,串連起各部落頭目,催生「成功鎮頭目組織文化團」,舉辦具有文化傳承意義的活動;為解決部落經濟問題,他們更是四處尋找資源,設計行銷計畫,替原住民的手工藝品、農產品尋覓販售出路……然而,儘管抱持著一顆服務奉獻的心,這條路走來卻是荊棘密布。曾有人質疑他們是想利用原住民賺錢,還曾有原住民指著他大罵:「你一個漢人,憑什麼管我們原住民的事?」但朱士杰坦然地說:「我也不想管呀。但就是因為有太多事沒人管,我才要跳出來管。如果有朝一日,部落的子弟都願意傳承自己的文化,到時候我就不用管了,這才最棒呢。」
某次,朱士杰的岳父到田裏噴農藥,但農藥滲漏導致皮膚潰爛,住了好幾天醫院。這件「意外」,又讓朱士杰開始另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那就是推動有機農業,自家的田地全面停用農藥與化學肥料。前兩年的收成欠佳,讓朱士杰的岳父相當不悅,可是朱士杰不願意放棄,他四處向專家、具有機栽培經驗的農夫請益,嘗試「鴨耕法」,放鴨子到田裏吃害蟲,鴨子的排泄物則成為零汙染的肥料。第三年,鄰近的田地普遍歉收,但朱士杰的田卻大豐收,長輩終於才放下心來,對有機農業的態度也轉為正面且驕傲。
二○○七年,朱士杰參與一項由大亞電纜主辦的「綠集合」計畫,讓他開始推動「產電農村」。「我認為與其一味詛咒核電,不如更積極地尋找替代方案,」朱士杰說,「但我完全是門外漢,起初真像瞎子摸象。」除了四處蒐羅資料,他也曾飛到中國四川觀摩沼氣發電,並親自拜訪多家國內外生產發電設備的廠商,卻總是碰釘子。多數廠商只願承包大型工程,謝絕「零售」,對他說:「除非你拿出新台幣一百萬,否則玩不起。」甚至有廠商乾脆直接拒絕與朱士杰會面。多番努力之後,朱士杰才得以陸續添購風力、水利、太陽能發電的必須設備,但新的挑戰卻接踵而至,由於沒有使用經驗,安裝、維修都是大麻煩……目前距離完成夢想,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朱士杰決定繼續發揮不屈不撓的精神,為「綠色能源」找尋出口。「能源農村能兼顧環保與經濟,以德國為例,政府鼓勵農民裝設太陽能板發電,除了農村有電可用,多餘的電政府則以四倍電價,保證收購二十年,」朱士杰表示,「我很希望有一天,台灣的『替代能源普及化』不再只是政治口號,而是人人都可以實踐的理想。」
朱士杰靠著親身實踐,讓外人眼中看來天馬行空、「不可能」的夢想一一成真。有人說朱士杰瘋了,但他的妻子說:「他是瘋子,我則是傻子。」朱士杰則聳聳肩膀,笑著說:「鄉下就是需要多一點瘋子,這片土地才會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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