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經理費恩娜.狄吉斯三十七歲,家住澳洲雪梨,兩個孩子都很小,賈斯敏三歲半,達西才二十個月大。她剛換了新工作,準備上班的前兩天,卻突然腸胃不適,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狄吉斯說:「我半夜裏覺得非常不舒服,只好叫救護車,一路上掛着點滴,戴着氧氣罩。」檢查過後,醫生說她得了嚴重的腸胃炎。
狄吉斯從兩個小孩身上感染到疾病是家常便飯,而且每次病況都很嚴重。兩個小孩染病後不用幾天就活蹦亂跳;而她上次被傳染,卻要整整十天才痊癒。
狄吉斯說:「小孩有什麼病,我就得什麼病,而且嚴重好幾倍。孩子流個小鼻涕,我卻得流行性感冒,臥床好幾天;他們只吐一次,我卻發生腸胃炎。」
居住於香港的楊太太有一女兒,今年十五歲,毛病以感冒及鼻子過敏(即鼻敏感)居多;四十出頭的楊太太則以感冒、咳嗽、呼吸道毛病(如氣管問題)等較多。她說,女兒讀幼稚園後,較容易自學校感染到病菌,例如感冒,一年平均感染三、四次。「為免親子互相傳染,我們有時在家亦會戴上口罩,或彼此不那麼靠近。」
楊太太相信,自己感染生病是因為女兒生病,讓家中的細菌量增加,提高了受感染的機率。另外,耗費心力照顧病中的孩子,也是身體轉差、免疫力下降的主因。「如果女兒感冒發高燒,晚上每隔半小時我就會起床照料她,替她以溫水抹身降溫。」
香港荃灣港安醫院兒科顧問醫生伍永強解釋:「父母與幼兒接觸,例如擁抱、親嘴、餵食、更換尿片等,如果次數頻密,加上家居環境較狹小的話,的確容易互相感染,例如腸胃炎、呼吸道疾病或皮膚病等。」他指出,四到五個月以下的嬰孩因較少外出,受外來感染的機率較低,故較少罹患傳染病。及至學齡前的兒童,因在幼稚園裏會接觸很多小孩,交叉傳染的風險相對提高,因此患病的比率一般較嬰兒期為高。
小孩出生時,或許應該貼上「健康不宜」的警告標語。父母半夜起床照顧幼兒,事業、家庭兩頭燒;如今,帶小孩的害處又要多加一筆。儘管生活環境相同,但家有幼兒的父母患病的機率,比沒有幼兒的成人要高。
雪梨大學小兒及兒童健康科教授、國家免疫研究及監督中心主任羅勃.波伊說:「我常把小孩稱為小生物恐怖分子,因為他們暗藏致命危機。只要家中沒有幼兒,受到各式感染的危險至少降低三分之一。」
香港的伍永強醫生說,幼兒容易受細菌與病毒感染,是因為缺乏免疫力所致。人體的免疫系統具有記憶功能,接觸過某種病菌後,會產生抗體;而幼兒接觸過的細菌、病毒較少,免疫系統記憶不多,抗體自然較少。「孩子好比一所剛成立的警局,捉過的罪犯寥寥無幾,有關罪犯的指紋資料庫因而尚未齊全。」
孩童對微生物的免疫反應還未發育完成,免疫系統可能要和「入侵者」妥協,遇到病菌就帶着走,再傳給最親近的人。
紐西蘭奧塔哥大學醫學院的麥克.貝克副教授解釋道:「小孩很容易罹患呼吸道疾病、腹瀉及皮膚病,要到某個階段,發展出免疫反應,才能自己抵抗病菌。」
受病毒感染的孩童帶有「高病毒量」,意思是他們會散發大量病毒,而且會延長傳播的時間。「假定病毒只能存活五天,傳到別人身上的話,就可再活五天。」他說,免疫力並不是絕對免疫,不同的人對不同的病,會有不同的免疫能力。貝克說:「要是忽然間接觸到帶有大量傳染源的媒體,有免疫力的人照樣會生病。」有些病毒(例如流行性感冒)會突變,使情況更為複雜;也就是說,免疫力只是一時的,不是永久的。羅勃.波伊說:「流行性感冒每年都在突變,因此每五到十年,原來免疫的人都可能再生病。」
青壯年的人雖然免疫力旺盛,卻仍可能被孩童傳染。小兒的衞生習慣和腸道疾病及寄生蟲(例如鞭毛蟲和隱孢子蟲)的傳播密切有關。貝克說:「托兒中心和小學的孩童彼此接觸頻繁,如廁習慣也不夠好。腸道疾病罹患率最高的,是五歲以下的孩童,其次是二十到三十九歲的成年人,這些成年人大部分是孩童的父母親。」
貝克正在研究流行性感冒的染病因素,他以「社會居家影響研究」為題,研究居家環境對染病因素的影響,發現小兒是傳染病的共犯。他說:「我們把除去小孩外,其他條件都相同的成人加以比較,發現家中有幼童的人,因流行性感冒和肺炎住院的機率,比沒有小孩的高出百分之五十;因嚴重呼吸道疾病住院的情況也特別多。我們沒想到成人帶小孩,對健康的影響這麼大。」
有養育小孩經驗的人都知道,病菌很容易擴散。格列格.賀蘭是紐西蘭奧克蘭市的珠寶製造商,三十九歲,和三十四歲的太太塔拉育有兩子。只要家裏有一個小孩生病,兩人就大吞維他命。擔任小學老師的塔拉說:「小孩生病,我們也跟着生病。都是老毛病,不是傷風、咳嗽,就是腸胃病,想躲都躲不掉,因為小孩就當着你的面咳嗽。」
澳洲新南威爾斯省衞生署傳染病學家寶拉.史博克斯說:「帶孩子的人不一定容易生病,但會經常接觸細菌和病毒。」
席麗.麥德高爾和丈夫德魯分別是二十六歲和二十五歲,育有四女:凱雅(五歲)、托尼(三歲)、喬治亞(二十個月大)和雷西(四個月大)。他們說自從有了小孩後,細菌與病毒的感染從沒停止過。麥德高爾嘆道:「我們得過咳嗽、傷風、結膜炎和一大堆頭蝨,但最嚴重的還是上吐下瀉,我們一年大概會碰上三次。」
八個月前,麥德高爾在新南威爾斯省莫丹威爾市的家裏開始經營家庭托兒中心,家人的患病比率因此提高不少。「現在,我們家有學齡前、小學生和全天托兒的幼童,三種來源不同的病菌又再次來到家裏。」
為了抵抗病菌,麥德高爾對手碰得到的東西都嚴加防範,嚴格執行洗手。她承認經常忍不住把廁所、浴室、門把、握把等擦拭一遍又一遍。「我常對小孩說『不要親來親去』,也禁止他們用同一個杯子喝水,但很難管得住。」史博克斯說:「洗手是預防疾病傳染最有效的方法,但要塗肥皂,在水龍頭下沖洗十秒鐘。」
有許多病(特別是腸胃病之類)在症狀還沒出現之前,就可能傳染別人,所以大家隨時都要注意衞生,而不是等家裏有人生病了,才開始緊張。寶拉.史博克斯說:「學校只能教導好的衞生習慣,家裏才是小孩身體力行之處。」
話又說回來,帶小孩對健康難道毫無益處嗎?這得視病毒而定。成人經常接觸水痘病毒,可加強對病毒的免疫力,日後就不易罹患帶狀皰疹,但重點是,必須小時候得過水痘。羅勃.波伊說:「人到二十歲之後才會長帶狀皰疹,年紀越大,罹患帶狀皰疹的機率越高。老來得這種病非常嚴重,神經痛會讓病人痛得死去活來。這就是接觸病菌有好處的例子。」
小時候沒長過水痘、麻疹或腮腺炎的人,等到年紀大了才患上,可能非常嚴重。波伊說:「成人得水痘,可能會變成嚴重的肺炎;之前沒出過麻疹或腮腺炎的人,一出就不得了。」
費恩娜.狄吉斯雖然從小孩那裏感染過各種傷風、流行性感冒、腸胃炎及呼吸系統毛病,但還沒得過水痘。她說:「我以為自己快要得水痘了,但全家人至今還安好。」萬一水痘真的「大駕光臨」,她一家人已準備好「有難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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