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是土地的守護者,它能涵養水源,鞏固泥土,更是無數野生動物安身立命的居所。但稱之為「山老鼠」的盜木者,卻為了一己私利發動電鋸,短短幾分鐘就鋸斷一棵已存活數百年的大樹……幸好山林中有一群無聲的守護者負責追蹤山老鼠的蹤跡,想盡辦法將他們繩之以法。這群無名英雄就是巡山員,而林務局屏東林區管理處「深山巡護特遣隊」成員之一的鍾智勇,更是其中佼佼者。
畢業於中正理工學院土木系的鍾智勇,在擔任巡山員之前曾是一位軍人。長達十三年到處調動的軍旅生涯,讓他感受到不小的壓力。某個偶然的機會,鍾智勇在朋友的帶領下第一次登山,那是一次困難重重的旅程,途中不但遇到大雨導致坍方、毒蛇擋道,同行成員還出現高山症。但鍾智勇眼中沒有看到登山的危險,只看見深邃美麗的森林,從此再也無法抵擋山林的召喚,只要一有空閒,就背起裝備登山去。「進入山中,我彷彿可以忘掉所有的煩憂,感受到心靈的沈靜,而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經驗,」鍾智勇接受講義採訪時表示。
退伍後,鍾智勇與朋友合開營造廠,但抵擋不住大環境的不景氣,最後黯然結束。為了將廠房原樣歸還給房東,鍾智勇請來油漆師傅粉刷,閒談之間,其中一位師傅知道鍾智勇喜歡爬山,告訴他:「聽說林務局正在徵巡山員,你要不要試試看?」這偶然的契機從此改變鍾智勇的人生,民國九十年,鍾智勇考上林務局,自此展開巡山生涯。
巡山員的薪資微薄,不超過新台幣三萬元,但工作卻十分辛苦、危險。由於負責的林區占地廣大,每次上山短則兩、三天,長則十多天,許多地方沒有行車道路,只能徒步前進,身上不但得背著沈重的登山裝備、食物與飲水,途中還時常遭受小黑蚊、虎頭蜂襲擊。由於沒有執法權限,過去巡山員發現山老鼠只能先暗中監視,同時派人下山至派出所報案。等待警察到來的過程非常漫長,由於山路迢迢,常常一等就是好幾天。為了怕山老鼠發現,巡山員不能聊天,晚上更不能點燈,只能獨自面對似乎永無止境的漫漫長夜。有時候,警察終於到來,但山老鼠卻跑了,還換來警察的一頓埋怨。鍾智勇甚至有好幾次「搏命演出」的經驗,曾遇到山老鼠鳴槍示威,也曾與山老鼠近身搏鬥。在黑夜中追逐山老鼠更是危險,因為山徑十分險峻,只要一步踩空,就可能跌入深不見底的山谷中……但為了守護他最愛的山林,鍾智勇始終甘之如飴。
鍾智勇表示,在民國九十三年政府成立國家森林暨自然保育警察隊之後,從此上山終於有警察隨行,不但保障巡山員的人身安全,逮捕山老鼠也更有效率,森林遭盜伐的頻率從此大幅降低。他說,工作過程中如無法完成任務,最讓他氣惱。「想逮捕山老鼠必須『人贓俱獲』,有時遇到可疑人物,明知他是山老鼠,對方卻辯稱自己只是來爬山、採草藥,我們也無可奈何,只能一面道德勸說,一面動腦筋想辦法逮到他,」他說。
愛山的鍾智勇,工作時爬山,休閒時也爬山。他曾遠赴非洲,攀爬吉力馬札羅山,還曾到印尼攀登東南亞最高峰「神山」、日本的槍岳山。別人爬山,帶著相機拍人、拍風景,但鍾智勇偏愛拍山上的硬體設施。「我一直感覺台灣山林的許多建設不但破壞了景觀也不環保,而國外高山與國家公園的設施,剛好可以成為林務局的最佳參考,」鍾智勇說。擁有土木背景的他,時常對屏東林管處的建設提出建議,屢屢獲得採納。「建設時應該盡量就地取材,避免鋼筋水泥進入山林,以不破壞景觀與生態為第一考量。例如不使用水泥穩固邊坡,而以種植灌木取代,」鍾智勇說,「只要想想過去的原住民是怎麼做的,那就對了。」
此外,鍾智勇也希望更多人有機會體認到自然的美好,喚醒大家對山林的熱愛。他常帶著幻燈片深入屏東的各級學校與部落,宣傳保育的重要。為了吸引孩子的興趣,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他甚至成為「孩子王」,為孩子們設計了許多與環保相關的遊戲。他的心中還有一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屏東所有的原住民部落都能逐漸轉型,成為生態部落,並藉由深度導覽,讓年輕人得到回鄉工作的機會」。鍾智勇表示,目前屏東不少部落,正持續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有部落自律禁獵不過一年,原本寂靜的森林就重現了山羌、貓頭鷹的叫聲和螢火蟲的身影。看到森林的新希望,最讓鍾智勇欣慰。
「國外海拔兩千公尺以上的高山只有石頭,不像台灣,不僅有蓊鬱的森林,還有美麗的雲海,」鍾智勇說,「台灣的森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怎能不好好地愛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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