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讀華梵大學建築系的曾冠華是個運動健將,無論田徑、游泳、籃球、羽球、國標舞都難不倒他,家中更是擺滿了運動獎牌……但是,曾冠華其實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罹患「先天性成骨不全症」,也就是一般人俗稱的「玻璃娃娃」。小時候只要施力不當,甚至只是跌倒、咳嗽,都可能骨折,開刀次數之多,連曾冠華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兒時的曾冠華,除了必須面對病痛的折磨,內心更是飽受煎熬。不懂事的孩子常取笑他或惡作劇,路人異樣的眼光也讓他不自在。某次開刀後,曾冠華在振興醫院接受復健,在一位治療師的鼓勵下開始接觸殘障運動,原本就好動、愛玩的曾冠華從此迷上運動的暢快,參加體育活動也讓他結識許多年齡相仿的病友,拓展了生活圈,並在挑戰的過程中找回自信。「如果身體是一幢大樓,骨骼是鋼筋,肌肉就是水泥。我的『鋼筋』已經不好了,若再不鍛鍊肌肉,『水泥』不夠堅固,不就成為『海沙屋』了嗎?」曾冠華接受講義採訪時表示,「況且我的病況在玻璃娃娃中屬於輕、中度,既然還可以動,當然要動。」
十五歲那年,他決定大膽挑戰一項壯舉──跟著一群脊髓損傷患者以輪椅環島,藉此呼籲政府重視無障礙環境的規畫。至今想起那段長達十天九夜的旅行,曾冠華仍刻骨銘心,「那是一次淚水、汗水交織的旅程,」他形容。一行人除了必須熬過豔陽、暴雨的考驗,不少患者手、腳沒有知覺,發現受傷時,傷口已經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但讓我非常感動的是,他們不覺得受傷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包紮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這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激勵,讓我知道只要不放棄,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我們,」曾冠華說。此外,這趟旅行讓從小幾乎只接觸家庭、學校、醫院的曾冠華看到了陌生卻美好的世界,團體生活與夥伴互相鼓勵、安慰,則讓他感受到友誼的珍貴,「我的性格因為這次經驗樂觀許多,」曾冠華說。
但是,這麼小的年紀與病痛的身體,參加長途旅行,難道父母不會擔心嗎?曾冠華說,從小父母就告訴他:「爸爸媽媽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你一定要獨立。」所以父母對他的要求非常嚴格,無論生活自主、學業,都絲毫不得馬虎。由於父母都要工作,即便兒子住院,也未必有太多時間陪伴,有時連住院、出院都要曾冠華自己一手包辦。「小時候會覺得忿忿不平,為什麼其他孩子的父母都會在病床邊陪伴,事事有大人代勞,我卻要這麼辛苦地照顧自己?」曾冠華說,「但長大了才體會父母的苦心,是為了讓我養成獨立的性格。」
國中時期,曾冠華就多次拿下台北市身心障礙運動會輪椅競速賽金牌,二○○八年更代表台北市,奪下全國殘障運動會超越障礙賽冠軍。進入華梵大學建築系就讀後,曾冠華又迷上了國際標準舞,在「輪椅國標」名人林秀霞的指導下,舞藝逐漸精進,獲得全國輪椅國標賽青年殘障組冠軍。「許多人對玻璃娃娃有所誤解,認為我們非常脆弱,更遑論運動,」曾冠華說,「但其實只要自己身體狀況許可,加上醫師、治療師的指導,選擇適合自己的運動,就能享受運動的樂趣,玻璃娃娃也可以是『防彈玻璃娃娃』。」
曾冠華堅信,身心障礙者也應該回饋社會,除了長年在先天性成骨不全症關懷協會擔任志工,曾冠華還加入了「混障綜藝團」,他笑著解釋:「許多人聽到團名都會嚇一跳,其實『混障』兩字表示『混合不同障別』,我們的團員中有肢障、視障、聽障,表演的類型也很多元。我們共同的理念,是藉由表演激勵大家,把希望帶到各地。」曾冠華說,第一次上台表演國標舞時,心中其實非常緊張,「上台前我一直想,輪椅國標舞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比一般的國標舞精彩,觀眾真的會想看嗎?」曾冠華說,「但表演完畢,觀眾熱烈的掌聲讓我驚訝,也打破了我的疑慮。」此後,曾冠華陸續造訪學校、監獄表演,許多人看了他的演出感動得熱淚盈眶,還常有熱情的學生找他握手、合影,開朗的曾冠華說:「剎那間覺得自己變成了明星。」
曾冠華說,未來的人生勢必還會面臨許多挑戰,尤其身障者的婚姻、事業之路,註定比一般人走得更辛苦。他自己尋求打工機會總是碰壁,直到前陣子才進入外交部領事事務局工作,「但一個職缺就吸引了好多身心障礙者面試,政府應該釋出更多職缺保障身心障礙者,也應更重視職業訓練,」曾冠華表示,「只要給我們機會,身心障礙者的表現不會比一般人差。」他也想以自身經驗,鼓勵身心障礙朋友:「懷著感恩、回饋的心,就能活得快樂;天助自助者,只要大家肯努力,就能在沒有希望的地方,找到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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