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由豪欲在海滄投資區成立化工廠,引起廈門居民大反彈,並上街遊行抗議此項工程的危險性。最新消息傳來,福建省委已決定遷建此專案,預選地在東山灣北岸的漳浦縣古雷半島。
反對PX專案 廈門市民上街遊行
陳由豪於二○○六年經由旗下翔鷺石化集團轉投資廈門騰龍芳烴公司,欲在海滄投資區成立化工廠,專門生產PX(對二甲苯),年產量八十萬噸,投資金額達一百零八億元人民幣(下同),預計建成後可為廈門帶來每年八百億元工業產值,是廈門市有史以來最大的化工專案。早在二○○四年二月,這個項目就獲得了中國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的批准立項, 二○○六年十一月專案正式開工,原計畫於二○○八年投產。
早在今年三月分,中國科學院院士趙玉芬等一百零五名全國政協委員聯名提交的《關於廈門海滄PX項目遷址建議的議案》指出,這個離居民區僅一‧五公里的PX項目存在洩漏或爆炸隱患,廈門百萬人口面臨危險。然而,當地政府卻對這個超大項目「情有獨鍾」, 趙玉芬委員們的提案不僅被擱置一旁,甚至於有關這方面的媒體報導一律被「封殺」。
五月間,大陸一個網站上發布了一條題為《反污染!廈門百萬市民瘋傳同一短信》的帖子,帖子稱「廈門幾百萬市民這幾天瘋傳同一短信(簡訊),短信內容與廈門所建設的PX專案有關︻PX就是對二甲苯,屬危險化學品和高致癌物,對胎兒有極高的致畸率(國家院士趙玉芬語)︼。」
短信的內容是:「翔鷺集團合資已在海滄區動工投資(苯)項目,這種巨毒化工品一旦生產,意味著廈門全島放了一顆原子彈,廈門人民以後的生活將在白血病、畸形兒中度過。我們要生活、我們要健康!國際組織規定這類專案要在距離城市一百公里以外開發,我們廈門距此專案才十六公里啊!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見短信後群發給廈門所有朋友!」
該短信結尾還涉及到「敏感內容」,號召廈門市民遊行。
六月一日,上千名市民遊行到廈門市政府大樓外,抗議正在建設的PX項目。當天下午,廈門市副市長裴金佳宣布,市政府決定暫緩建設PX專案,等有關方面完成環境評估結論後再做決定。
環評報告出爐 網路投票九成反對
十二月五日,廈門市官方宣布,由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主持的廈門海滄南部環境評估已經完成。根據報導,廈門市城市總體規劃環評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謝海生在記者會上說,廈門市重點區域海滄南部地區功能地位與空間布局環境影響評價工作已經完成,環評專題報告於今年十一月底完成。環評報告沒有明確說明廈門是否可以建設PX項目,僅在結論中說:如果不存在海滄南部工業發展布局與海滄新市區的矛盾和衝突,在加強工業污染控制、妥善解決村鎮居民搬遷、石化工業以乙烯下游產品為主的情況下,海滄南部石化工業區不會導致明顯的環境影響。
有網友指出,這分《環評報告》看起來好像是中立的,其實根本上就是說: yes,可以建PX項目。
在記者會上,廈門市官方宣布進入「公眾參與」程序,市民可在十日內通過互聯網等多種方式查閱環評報告,並回饋意見。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將客觀、公正、全面地反映「公眾參與」過程收集的市民意見和建議,並提出採納與不採納的情況說明,相應內容納入環評報告。
但沒有人相信這一說法,根據以往的經驗,根本無法確認究竟有多少廈門市民會參與這一個「公眾參與」過程,即使公眾參與,也幾乎沒有可能成為決策的重要參數。
事實上,目前網路上反映出的公眾態度,基本上是一邊倒地反對「PX專案」。在廈門官方媒體網站」」「廈門網」在本月八日晚上九時左右開始開放投票,根據九日晚間九時三七分的網頁數據,反對PX項目者達五萬五千三百七十六人次,超過九四%,支持者祇有三千零七十八票。
廈門網於九日晚間十時許,突然關閉投票,十日下午四時左右,投票網頁完全消失。工作人員解釋說,停止投票主要出於技術原因,因為網友可以透過一再重複投票,導致資料失真。同時,廈門網聲明,這次調查是廈門網自行發起,與廈門政府無關。
市民大膽發聲 網友建言全民公投
這分《環評報告》的出爐,令絕大多數的廈門市民感到憤怒,在此同時,他們也顯得相當悲觀,在廈門當地的一個熱門BBS網站,所有的網友都預測PX項目百分之一百要繼續投建。這個網站在六月的那次遊行之後,由於網站上有關PX的討論過於熱烈還被迫關閉了一段時間,這次環評報告的出爐,網站上相關的討論帖子明顯減少了許多,同時還出現了一些被網友們稱為「托」的註冊帳號,頻頻在網站上發表支援PX建設的言論,宣稱PX項目的無害。
儘管悲觀,但廈門市民仍然積極地通過官方正式的「公眾參與」管道表達反對聲音,有六百二十四人報名參加PX項目環評座談會。十三日舉行的座談會上,在四十九名發言市民代表中,有四十四人不贊成在該地區建PX專案,僅有五人表示贊成。
反對者質疑陳由豪的翔鷺企業:「我要感謝環評報告,把翔鷺這麼多年的污染事實說出來了,要不然,我還一直蒙在鼓裏。現在的問題是,未來上馬的PX,說技術先進也好,加強監管也好,我們怎麼能相信同樣還是這樣的企業,就一定會恪守規則?」
「我算了一筆帳,很多報導說這個專案可以創造八百億GDP,那究竟可以給廈門提供多少利潤,提供多少就業機會?據測算,即便以目前世界上最優勢的PX產品售價計算專案總產值,結果仍與八百億元產值相去甚遠;而且項目業主翔鷺石化自二○○二年在廈門投產以來,為廈門地稅貢獻的歷年增值稅總額僅為七‧四七億元。我的估算結果是這個項目一旦上馬給地方增加稅收入才四個多億,就業崗位也就六百人,但其形成對其他行業的擠出效應則極為明顯,得與失,政府應該重新考量。」
市民代表也指出了PX專案更多的潛在危險:「我是飛行員,我補充一點大家以前可能不注意的問題。現在海滄南部化工區的位置,正好在未來廈門航空港建設的主航道上,我擔心萬一出現飛機墜落的事故,後果會不堪設想。」
另外,環評部門在短短幾天內就收到了廈門市民三千多封電子郵件、兩百多通電話及幾十封信件。
有網友甚至建議來個全民公投:廈門島這麼小的,公投了也不怕島民會出什麼亂。「亂的時候,兩座橋一封,就和諧了,」網友說:「我願意做為實驗品,為實現中國的民主。來公投吧!」
公開信不合理 重新起家以怨報德
十三日,翔鷺騰龍集團在新浪網博客(部落格)上發表一封《致廈門市民公開信》,宣稱翔鷺騰龍集團是一家「守法誠信、重環保、負責任的企業,堅持永續經營,扎根地方,以環保為己任」,並且解釋說,「PX(對二甲苯)是低毒,不會致癌致畸,也不是原子彈,海滄PX項目與居民區完全可以和諧共處。」
這封公開信非但沒有消除廈門市民的疑慮,網友的跟帖毫不客氣地指出公開信中的不合理之處,加上翔鷺集團快速刪除了網友們這些回復,反而招來更多的罵聲。
另外,有海外媒體報導稱臺灣投資方透過管道說服北京高層,指出緩建的決定會打擊台商的投資信心並最終影響兩岸關係。
據廈門當地媒體報導,為了支援這個一百零八億元的投資專案,經農業銀行總行批准,農行做為銀團牽頭為PX專案已組織人民幣六八‧五三億元銀團貸款,因此,PX專案的緩建或停建「可能造成銀行呆帳」。
陳由豪目前在廈門有三大事業體,翔鷺大酒店、翔鷺房地產、翔鷺石化,有網友要大家記住陳由豪在廈門的這些投資企業,不去翔鷺酒店消費,不買翔鷺開發的房地產專案,不用它的石化產品:「讓它破產。」
網友認為陳由豪的PX專案並不像當地政府宣稱的那樣會給廈門帶來高額的稅收:「翔鷺騰龍集團下屬企業為關聯企業,其增值稅可通過相互關聯相抵,另外台資及其他外資企業往往通過人為增大建設投資而避稅,廈門PX及PTA專案,整個工程由其集團內公司總包,資金大都國家銀行貸款,工程建設完畢,陳由豪也把銀子賺足了。」
網友毫不客氣地指責陳由豪:「翔鷺石化的大老闆陳由豪在台灣,違反經濟法規,成為通緝犯,為什麼沒有吸取任何一點教訓,從此在大陸當一個守法的商人呢?廈門人給了他重新起家的機會,他為什麼以怨報德呢?」
廈門人民勝利 媒體報導遷建漳州
十八日早上,廈門市民互相傳遞喜訊:「廈門人民勝利了!」
據香港《文匯報》最新消息,陳由豪在廈門投資的PX專案終於有了結果:十二月十五日下午,福建省委所有常委參加了福建省政府召開的專項會議,最後研究廈門PX專案的問題,會議最後有了一致意見,決定遷建廈門PX專案,預選地將設在漳州市東山灣北岸的漳浦縣古雷半島。據悉,廈門市委、市政府官員已於十五日晚與翔鷺集團領導人初步達成遷建意向。由於該專案目前還在建廠初級階段,企業的經濟損失還不算太大,廈門市表示願意承擔應當承擔的企業損失。
然而,廈門市民很快又被澆了一桶冷水,隨後福建省政府新聞辦主任朱清回應這一報導時表示:「今日個別境外媒體的報導未經採訪和核實,其內容不盡客觀、全面和準確,甚至斷章取義。」朱清說,眼下,廈門PX專案建設問題仍在進一步論證審議中,相關資訊將透過政府新聞發布管道提供。
對此,廈門市民表示要繼續堅持立場反對PX:「我們要堅決反對,直到政府公示」。其實,即便是遷到漳州,在廈門市民看來也不是最好的結果:「漳州離廈門才多遠?漳州人就沒有民意了嗎?」
這次抗爭過程中,廈門人將矛頭指向現任市委書記何立峰,但也有報導暗指PX專案的最大後台來自北京,翔鷺實業就是由大陸官方、東帝士與統一集團合資組建的,翔鷺集團總裁俞新昌是臺灣留美的高科技菁英,當年在美國惠普任職時,是江澤民之子江綿恒上司,是陳由豪打通北京高層的主將。
在民意與「上意」之間,福建省官員會做出如何選擇?長袖善舞的陳由豪,這次真的踢到了鐵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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