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八日,莫拉克颱風。一場浩劫,奪去中南部將近七百條人命,上萬家庭流離失所。
災難,並未從此畫上句點。
上週,高雄(甲仙)百年大地震撼動復原中的南台灣。規模六.四的淺層地震,讓在莫拉克颱風中倖存的人們,再度受到驚嚇:房屋出現裂痕、天花板坍了,隨之崩落的還有台灣人對在家園「安居樂業」的信心。
台灣早被列為高風險之島
從一九九六年的賀伯颱風重創、一九九九年的九二一大地震至今,台灣,從中部、東部、北部到南部似乎全都陷入地震、颱風、水災、旱災循環衝擊的宿命中。
南台灣更在短短八個月內,接連出現破紀錄雨量、破紀錄地震。「不斷破紀錄已經成為我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靜宜大學生態系副教授楊國禎說。
事實上,台灣早被聯合國列為氣候變遷下的高風險之島,「從地質來看,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地方,」台灣大學地質系助理教授謝孟龍指出。
氣象局並提出預警,三月下旬的春雨可能出現暴雨,學者也警告,地震將使甫經歷風災的地區,地質結構更為鬆動,需嚴密防範土石流。
面對風險愈來愈高、災難愈來愈頻繁的台灣,我們真的了解這塊唯一卻脆弱的國土嗎?
悲鳴的山,嗚咽的水,變動的土地,擺盪的河流。「我們正在見證土地變動歷史的再度發生,」台灣大學地質系教授陳宏宇形容。
高屏溪已經消失了
從去年十二月底,《天下》團隊數度進入高屏溪、荖濃溪和旗山溪(舊名楠梓仙溪),發現國土的地形、地貌,改變令人難以想像。
「高屏溪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高屏溪還沒有形成,整個河道都被土石掩埋掉。水,失去了它原來寬廣的道路,就像重回母親子宮的胎兒,」用一輩子關心守候高屏溪,詩人醫師曾貴海站在灰白砂礫堆上,滿心憂傷。以往切割出秀麗南橫公路的高屏溪,已經不見了。
無邊無際的砂石灘上,成排怪手組成的疏濬大隊,看來像一隻隻螞蟻,費力地試著要重新拼貼這片破碎的大地。
「這樣的疏濬,有意義嗎?」一位觀察者忍不住說。一旦雨季再來,大量土石再度沖刷的結果,將近一千兩百億元的重建經費勢必全泡湯。
因為,莫拉克颱風後,從嘉義、高雄、屏東到台東,「災區」的泥沙產生量超過十二億立方公尺,相當於六五○座台北一○一大樓,應聲倒塌。
造成崩塌地面積有五萬一千二百多公頃,攤開來有兩個台北市那麼大。比起九二一地震,去年暴雨造成的走山,坍塌面積更擴大了四.五倍。
流域面積廣達三千兩百五十六平方公里的高屏溪,被視為大高雄生命之河。過去因中下游過度開發利用,從盜採砂石、堆放垃圾到排放養豬廢水,惡化成瀕臨死亡的貪婪之河。經過十年整治,加強取締砂石、養豬場遷移、垃圾場重新掩埋,二○○六年後一身滄桑的高屏溪煥然一新,風華隱然再現。
從一九九六年起,十五年來,《天下》長期追蹤監督,及政府民間的努力,卻在莫拉克來襲後,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災後,搭直昇機飛進高屏溪領空,從事空中攝影將近二十年的齊柏林,突然手腳一軟,「第一次如此震撼。」
「國土變色比災難電影還恐怖。以前,看電影《明天過後》或《二○一二馬雅預言》,都覺得是虛擬或特效,現在卻是歷歷在眼前,」災後四度進入高屏溪拍攝,齊柏林回憶說。
高屏溪沿岸走山沖刷產生的土石,超過二億六千萬立方公尺,相當於兩個南化水庫蓄水總容量。農委會水土保持局的資料顯示,灌入的土石堆置讓河道劇烈抬升十到三十公尺,等同三至十層樓高度。
六龜鄉的新寶來溫泉飯店,原來四層樓,今天斜躺在河道上的空屋只剩兩層。
跨越荖濃溪的寶來大橋,砂石幾乎和橋面等高,當地人戲稱,「過去從寶來橋跳下去會死人,現在即使不小心掉下去,頂多是扭傷腳。」
「這不是我認識的山,也不是我熟識的河,」詩人醫師曾貴海,若有所失。
但是,我們認識我們身邊的山、家門前的那條河嗎?
若是氣候變遷將帶來一場場無可避免的暴雨,我們家門前那條河、那面山,承受得住新的現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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