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零下20度的執著 陳彥博

Text/張育瑞;Photographs/蔡明宗    

比毒癮更強的魅力



其實今年已經是陳彥博第三次去極地參加比賽,前兩次分別是及「磁北極大挑戰」,以及「喜瑪拉雅山160公里分站賽」,前者拍成了紀錄片《征服北極》,後者也得到第4名的佳績。「當初會去參加『磁北極大挑戰』,只是因為我偶然在網路上看到了有這個活動,就報名去參加,沒想到這從此成了我人生的轉捩點。那次在北極,我有生以來首次真切的聽到了大自然的聲音,風吹草動都是它給我的訊息,帶領我探索生命的本源,感受最原始的悸動。」



前兩次的好成績,讓陳彥博在本次參賽前就受到了相當多的矚目。但陳彥博卻說他不是為了想得名才去參賽的,而是無法忘懷在極地奔跑時,那種遠離文明,與大自然完全融合為一體的感受,那比任何毒癮更加厲害,只要嘗試過一次就無法戒除。「對我來說,這個比賽沒有所謂的冠軍,只有無止盡的體會。大自然是我的信仰,在奔跑的過程中,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疑問、不安、恐懼、懺悔都毫無保留的對他訴說,百分之百赤裸的坦白,藉由跟大自然的對話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在那種天蒼地茫的環境中,你格外能夠真實的感受到一種超自然的神祕力量,就像是香格里拉的入口,吸引著我不斷的去追尋。」



從孤獨中成長學習



陳彥博是家中的老么,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但他一點都不驕縱,反而是最有想法的一個。為了圓夢,他鬧了好幾次家庭革命,第一次去北極,甚至出發前在機場還在跟家人吵架。「在飛機上我的心情一直都還無法平復,直到我在加拿大轉機時收到了媽媽寄給我的簡訊,告訴我他們很愛我,只是替我擔心。那一刻我以為他們已經轉為支持我了。但其實他們以為我只去那一次,因此後面兩次在比賽前還是有一些小小的摩擦。我現在都把我的行程提前公布在家裡的日曆上,自己找贊助,不給家裡增添任何負擔,讓他們真正了解我在做什麼,至少在現階段,他們已經不表反對了。」



陳彥博認為每次的出賽,從出發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比賽完再度踏上台灣的土地為止,都是一種孤獨的學習;從登機、報到、適應裝備與天氣、求生訓練、正式比賽,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能夠追求夢想的人,一定要能夠忍受孤獨,那是成長的開始。剛到北極的時候由於氣候乾燥,又是永晝的環境,時差很難適應,又留了很多次鼻血,但在克服這些狀況時,我發現我是在跟我的身體對話,更深一層的去了解它。在北極的比賽,有個鐵則是:『You Sweat You Dye』,只要一流汗馬上會有失溫的危機,因此我必須要能夠完全掌握身體的狀況,知道什麼時候該解開衣服透氣、什麼時候該適當補給水分與熱量。每次當我接近界線的時候,我反而更能夠聽見身體每個部分想對我說的話,感受到血液是如何在我體內流動,等比賽結束,這些寶貴的經驗都已經被我的身體記住,成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永遠也不會遺忘,而這是只有在孤獨一人時才能達到的境界。」



重新體認自己的存在



這次的比賽遇上了當地4年來最大的暴風雪,原本當天已經宣布延賽了,但下午4點左右突然放晴,主辦單位當機立斷馬上宣布開賽,這次的比賽是必須巡迴跑10圈,那是一塊會移動的冰島,因此選手除了耐力之外,還必須隨時注意周遭狀況,不小心有可能會掉到冰河縫隙瞬間失溫而死。「比賽開始一個多小時後,大約是跑到第三圈左右,暴風雪又開始吹襲,溫度大約降到零下20度左右,其實我那時候是很恐懼的,因為我曾有過在暴風雪中失溫,以致於差點凍死的經驗;而且上次到北極時,我感受到的是它溫和的一面,好像是在歡迎你去擁抱它,了解它;這次的北極卻像是嚴苛的父親,設下了種種難關想要考驗你。有一段時間風雪大到完全沒辦法跑步,只能盡量快步行走,我那時候腦中只想著能夠多跑一步就算一步,抓緊每個風雪稍歇的空隙能跑則跑,沒想到因此拉開了領先的距離,很意外的得到了第三名的成績。抵達終點時我腳指頭已經凍傷,馬上被抱進醫療帳篷打了兩針,但是我很開心我真的做到了。」據陳彥博說,當地的暴風雪到現在還沒止歇,又剛好遇上了冰島的火山爆發,如果當天下午沒有宣布立即開賽,可能他到現在還困在那邊回不來,因此他的運氣還是算不錯的。



比賽結束後,主辦單位租用直升機帶領所有選手到北緯90度的地點參觀,那是地球最高點,一年365天都籠罩在陽光之下,也是一個世界之最,因為當地氣候變化非常快,只能停留十多分鐘,但陳彥博說那10分鐘給了他人生最感動的體驗。「有位BCC的資深攝影師告訴我,試著遠離人群獨處一下,我照做了,在當下,我環顧了四周後,閉上眼睛去感受周遭的一切。我有一種靈魂從身體中抽離的感覺,彷彿從一個從來沒能到達過的地方去俯瞰自己;我、陳彥博,正站在浩瀚宇宙中、一個名為地球的星球、北緯90度的最高點。從沒有一刻,我是那麼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當我張開眼睛,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套上,六角形的冰晶結構清晰可見,然後在我的手上融化,這就是我與世界的連結、最直接的互動。」陳彥博說,即使經過了在多難關,甚至數度在生死關邊緣徘徊,就是這種感動支持著它繼續著下一個挑戰,完成每一個夢想。



【完整內容請見《君子雜誌》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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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年12期 2160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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