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緋聞?人群恐懼症?演唱會壓力過大? 那些都絕不是張惠妹的歌后生涯句點。因為,儘管巨大的白色浪花襲捲而來,阿妹,卻正準備好破浪而出。
我的工作人員都告訴我,當我站在舞台上 Stand BY,Producer 在耳機裡慢慢倒數,30秒……20秒……10秒,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可是他們說我變了一個人,眼神樣子都不同了。」這是張惠妹回想起今年11月3日,在上海的第一場世界巡迴演唱會……。
回到世界巡迴之前
距離世界巡迴開演的前四個月,阿妹在換到 EMI 之後發行首張專輯,宣傳期一路從8月到10月,眼看著世界巡迴演唱會即將在11月初開始,阿妹卻還在台灣各縣市與內地簽唱、表演。
翻開日報與周刊,沒什麼好事情報告,只有她與籃球員的緋聞,誰承認、誰又否認,清楚列表做出比對兩個人的身高、體重、星座、生日,新專輯找來多少高手一起坐鎮,阿妹嘗試了什麼樣的新音樂,卻沒人詳細報導。打開八卦周刊11月號的內頁,裡頭沒有關於費盡心思製作的演唱會舞台,只有長長一篇關於她的人群恐懼症。
如果這是當年那個愛唱歌的原住民女孩,高聲拉嗓唱起:「聽,海哭的聲音。」那麼歌唱生涯的第11年,似乎有點苦、有點悶。
楚門世界裡的感情
從夏天就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阿妹的感情莫名成為影劇版的大新聞,一會兒是阿妹承認感情,一會兒是對方猶疑,油墨紙上的言論把原來真實的歌聲抹去,新專輯與演唱會的新聞只能默默地在一角安靜。
最近剪去一頭長髮,換上小男生髮型的阿妹說:「其實我很清楚狗仔的職責就是要拍明星,只是有時候當妳只想要安靜,也不是到一個公開場合,只是一個私人場所卻還要被偷拍,心裡難免會不舒服。」或許是如此,所以當年張惠妹與周立璟談戀愛時的開放態度,現在卻只剩下保留:「整個媒體的大環境不一樣了,其實我對感情的態度沒有改變,只不過因為媒體會希望有很多八卦、很多辛辣題材可以寫,所以相對地,我就變得更低調了。我並不想讓大家有太多話題去講。」
但是,阿妹骨子裡那種對於戀愛的勇敢,也始終沒有消失過。當我問起她是不是渴望戀愛時,阿妹頓了一下,我忍不住問:「是不是覺得這個問題是有陷阱?」她說:「嗯,對……。應該這麼說吧,我是需要感情的人。很多人問我為什麼唱情歌可以那麼深刻、貼切,當然一部分是我自己的故事、一部分是我正在經歷的事情、一部分是我聽來的、一部分是我朋友的故事,或者我在哪裡找來的靈感,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元素,那些是不可缺的情感。至於老少戀的八卦,大家就看看、笑笑就好吧。」阿妹的回答不再那麼直接、絕對,可是她的口吻冷靜而堅決,就像人生裡沒什麼時候比現在還要再清楚不過那般,遠遠望著由媒體為自己導演的戲碼。
演出是為了分享回憶
阿妹上一場世界巡迴演唱會,是2002年的《A 級娛樂》。那年,她因為在台灣國慶日獻唱一曲國歌,於是內地裡所有演唱會都陸續被官方取消,爾後她也只有在中國宣傳,沒有再正式開唱過。可是,阿妹從來沒有離開歌迷們的心裡。
「BAD BOY、BAD BOY,你的壞讓我不明白」。
「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滿著短暫的煙火,無處躲,照亮了沉默,明白是寂寞。」
「我要快樂,哪怕笑的再大聲。心不是熱的,全都是假的,只有眼淚是真的。」
情歌也好、快歌也好,阿妹充滿力量、剛柔並濟的聲音,在每一個痛苦與快樂時分,總悄悄爬上我們的耳邊與唇邊。阿妹辦演唱會不是要建構生涯的另一個里程碑,她說:「我們可能都曾經發生過一些好的、壞的事情,彼此擁有不同的過去。但是演唱會的那一刻,我沒有變過,歌迷們也仍然在默默支持我,當唱起那些歌曲時,我們也一起分享了人生裡的某一段回憶。」更明確地說,在她站在舞台上與我們對話的那瞬間,她是嘗試把一些情感的暖流注入我們心裡,因為那些歌曲,的確曾占據了我們生命裡的一部分。
第一萬次聽海的聲音
阿妹在美國遊學的充電時期就開始找'07年的演唱會靈感,陸續堆累好玩的想法,籌備期幾乎長達一年多。不過,真正的演唱修練期,卻是在炎熱的八月天,第14張專輯《STAR》發行的前後期才正式開始。
為了世界巡迴能有好的表現,阿妹靠跑步來訓練心肺。「要開演唱會的歌手,心肺是最重要的,我經常會跳繩、跑步,每天花很多時間練歌。最少最少,我每天也都會練唱兩個小時,有時候還會練更多。有些人問我說,妳都那麼會唱了,還要這樣練歌啊?我的答案是絕對需要練的。因為歌曲呈現方式不同,我也要用不同的的新唱法詮釋歌曲。」儘管我們是偶爾哼起幾首阿妹的歌,可是那些她的名曲,抒情歌《剪愛》《聽海》、快歌《三天三夜》,在歌唱生涯的11年裡,阿妹可能已唱了上千遍、1萬遍,然而她還是要練下去。甚至在演唱會前一個月跑去 KTV 練唱,點了一長串自己的歌曲,挑戰極限,把包廂當作自己的小型演唱會。她只要找到時間,只要找到地點,就會拉開嗓子,唱起自己的歌來。
蠟燭兩頭燒的準備期
準備演唱會的過程中,最難的不是調整飲食,也不是挑戰一邊快走一邊練唱,更不是重新詮釋那些唱了無數次的歌曲,而是如何在《STAR》的專輯簽唱會與巡迴演唱會的兩種情緒間,迅速轉換。「因為在開場的時候,就要把所有能量爆發出去,所以不管是精神與身體上,甚至接觸到的生活裡,妳看的、聽的、想的、做的事情,都要處於演唱會的氣氛裡。要做得透徹,在詮釋那些重新改編製作的歌曲時,才可以有最完美的表演,不會忘詞或者忘記橋段。所以,在參與專輯宣傳的時候,就要很快速地唱新歌,放鬆心情與歌迷同樂,然後,再很快把那樣的角色抽離,回到嚴謹的籌備過程。那才是最困難的部分。」眼前說話的阿妹,就像一根兩頭燒的蠟燭,背負著唱片與世界巡迴的雙向壓力。她左手上的星星刺青,意味著幸運與夢想,但也彷彿在隨時提醒她要專心一致為演唱會準備。
或許,因為一連的緊鑼密鼓籌備,同時得迅速轉換工作心態,阿妹在開唱之前的幾個月,幾乎都睡不好,就像報章雜誌裡報導的一樣:她的確是壓力過大,睡眠品質變得非常差。「我只要一有事情、一有壓力,都會睡不好。幾乎都靠意志力支撐,因為即使睡不好,但生活還是要繼續,妳得維持自己的身體狀況,讓表現呈現完美。藝人時時刻刻的表現都代表著妳的成就,那對所有人都是很大的考驗。」阿妹悄悄地拿起我為工作人員買來的下午茶-奶油車輪餅,非常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我想起她中午只吃了幾口麥當勞就開始化妝,還沒結束拍照前,她也只敢吃掉半個餅。我腦子裡浮現幾個字:「完美」與「成就」,這樣的想法不知道追著阿妹跑了多少年。
阿密特與杜蘭朵
阿密特,就像阿妹身體裡的另外一個角色,在完美主義給予她太多壓力時,就換個角度,出來喘口氣。今年阿妹悄悄「溜」到河岸留言與樂團一起表演時,樂團報名的名字就是她的原住民本名:阿密特。那一瞬間,她賣的不是「張惠妹」這個大家耳熟能詳的品牌,而是自發性、讓人熱情快樂的音樂,像是搖滾樂。阿妹跟著攝影棚裡放的 Red Hot Chili Pepper 老歌,微微地扭動搖擺,一邊說:「阿密特當然還沒有成熟到立刻可以出專輯,但是如果有時間與機會可以碰見另一群合適的聽眾族群、合適的場合,可以創作另一種音樂,我當然會想嘗試。」
是啊,唱情歌的張惠妹,也曾經詮釋過約翰藍儂的〈Come Together〉,唱過〈What's Going On〉,誰說非得唱慢歌呢?「以前出專輯有唱片公司、市場、聽眾因素的考量,所以音樂都會安穩一點。可是,我以前是唱 Pub 出身的,我內心裡有一種很搖滾、很叛逆的東西,我認為目前為止的機會、時機還滿成熟的,可以適時地釋放一些不同的音樂態度。」
音樂劇,是她正在嘗試的另一種表演模式。2008年1月中辦完上半段的世界巡迴演唱會,儘管還不會說日文,還沒排練音樂劇的歌曲,阿妹就要獨自飛往日本,準備排練將於2008年3月於日本開演的音樂劇-《杜蘭朵》。卑南的小姑娘,必須一個人在當地住上3、4個月,面對全是日本人的表演團隊,裡面包含了知名演員中村獅童、岸谷五朗,開始練習整齣劇都得說日語,並且屆時得巡迴連演50多場。問起她害不害怕面對陌生、未知的東洋文化?阿妹只說:「日文演戲當然很困難,可是那是一個好玩的挑戰」。阿妹可以是狂放的阿密特,也可以是好戰的杜蘭朵。因為她就像即將要破繭而出一樣,充滿新生的力量。
在世界各地綻放卑南之花
拍照空檔,國際彩妝品牌 M.A.C 給阿妹送來新出爐,整整策劃一年的合作彩妝系列。外包裝的紙盒印著就像幸運帶那般的鮮豔色塊,上面寫著:a-mei。這是2006年,張惠妹與 M.A.C 的巨星合作計畫。當初 M.A.C 廣邀各地區具有代表性的名人一起發想創意,(新加坡由孫燕姿代表),最後, M.A.C 選了阿妹的「寶貝」。因為那不單只是一個巨星的所有物而已,那代表了台灣卑南族的民族特性,同時也代表著張惠妹與母親之間的緊密關係。
對於小時候不愛漂亮、個性就像個小男生一樣,比起偷擦彩妝品與偷穿高跟鞋,可能還更愛爬樹、唱歌的阿妹,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那沉穩的黑色眼線、閃著銀藍的眼影,會成為她登上國際舞台的關鍵。更不可思議的是,在亞洲各地,泰國、大陸、新加坡、香港、馬來西亞,以及美國4個城市的 M.A.C 店面,都即將出現鑲嵌著屬於卑南族布料的眼影、唇膏、唇蜜,裡頭盡是阿妹最喜歡使用的彩妝顏色。
阿妹小小聲地說:「其實我本來說我的名字不清楚也沒關係,重要的是原住民圖騰,」然後,她慢慢地把紙盒打開來讓我們搶先看見限量合作款的風采。紙盒的內面是小熊,我忍不住問起:「小熊?」阿妹才說:「其實眼影盒的設計,是來自張媽媽小時候送我的一條髮帶圖案。髮帶正面的圖案,就像這個眼影盤外裝這塊布料的織法與顏色一樣,是很多卑南族家裡都會有的圖案,可是這個又多了張媽媽的巧思。小熊,則是因為那時候媽媽拿了小熊圖案碎布做內緣。」
或許是張媽媽的幸運髮帶發酵了,也或者是手上與腳上的幸運星帶來好運,張惠妹喜歡的彩妝色彩成為了一組象徵巨星的組合。而,對於自己的原住民身分深感驕傲的阿妹,2008年1月,她即將把母親的設計,同時也是代表家鄉源頭的卑南文化,推向國際化的世界舞台。
再次站上世界的舞台
那天,張媽媽在上海看完阿妹的第一場演唱會時,她一進入旅館房門就對阿妹說:「妳辛苦了。」
完整地規劃舞台硬體設備;花5百萬元請蕾哈娜(Rihanna)的舞蹈老師 Luam 編舞合作,從編舞、對音樂、調整舞蹈動作,到整套完成;設計華麗而熱情的舞台服裝;製作高成本的巨型獅子雕像;花了不間斷的幾個月時間,天天練唱。阿妹的完美主義性格,以及來自各方媒體的輿論,在在確實使她充滿壓力。但,同時她也做了最好準備。
第一次在上海八萬人演唱會開演之前,阿妹一如往常,她握起了演唱會所有工作人員的手,每個人的眼神交會,大家都很緊張,可是每個人也都感動到濕了眼。「我當然知道演唱會的所有感覺,那些我都經歷過。可是我還是會在開演前有很多興奮與期待,想要跟工作人員分享。那種分享是,這個演唱會的呈現,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經常會希望可以在 Live 錄影帶裡捕捉到工作人員的畫面,因為一起手握手的那些人,都是半年前就開始籌備,合音老師、舞台設計、燈光、機關、一個個選來的舞者,每個都是一起努力來的,不同的只是我站在光亮的台前。」阿妹誠摯地看著我的眼睛這麼說,彷彿那些和她一起努力的人,現在都圍繞在她身邊。阿妹12月22、23日在台北演出,接著陸續往廣東、紐約、新加坡等地。
儘管之前的日子苦悶,阿妹的第11年,卻好像起了另一個里程碑:「當我聽到 Producer 倒數20秒、10秒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來吧!就是這一刻了!就盡情地玩,把這陣子的努力、焦慮、辛苦,全都在這一次爆發吧。」
阿妹看著前頭的白色浪花襲捲而來,但她無懼,因為,她正準備破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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