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身卻也是個兼職的母親。
其實我並沒有生養小孩,只偶爾扮演母親的角色,照顧親友的孩子;雖然和孩子相處時樂在其中,但卻也慶幸隨時能享有獨處時的安靜輕鬆。
小可愛是台北妹妹的女兒,因為實在真的很可愛,所以我一直叫她小可愛。
打從她們姐妹襁褓時期,我就是她們的兼職母親。小可愛還發明了新稱謂:大阿姨媽媽。因為她們常常玩一玩就忘了媽媽已經去上班,對著我叫媽咪,待發現叫錯了,自己才不好意思的笑出來說:「不是啦,大阿姨。」
對她們而言,這根本不算什麼。在家裏她們也常常對著爹地叫媽咪,對著媽咪叫爹地;不知道是否因為妹妹夫妻都是長髮披肩,還是小孩得到父母搞笑的真傳?
有一天,妹夫對妹妹有感而發說:「我們女兒的笑聲真的可以讓人忘記煩惱,我覺得可以賣耶。」
妹妹問:「賣什麼?」
「賣笑啊。」
她的笑聲確實讓人心曠神怡,足以解憂。只不過,賣笑?這不好吧。
母親節那天,從廣播節目聽到關於母親的新定義:只要扮演照顧小孩的角色者都算。按照這樣的定義,我也算是小可愛姐妹的母親,於是,我興沖沖撥了電話,想跟她們討個「母親節快樂」,卻找不到人;直到晚上九點多家裏有人接聽電話,才知道她們到奶奶家去了。
和妹妹在電話中閒聊一會兒後,我想找小孩說話,妹妹說她們中午和奶奶出去沒午睡,剛才在回家的車上都已經累得睡著了。我失望的掛下電話。
隔天,再度去電想要到那遲來的「母親節快樂」,至少問問她們怎麼沒打電話來?結果,小孩到公園騎腳踏車去了。我也不好意思告訴妹妹:幾次打電話找她女兒,是為了跟她們要「母親節快樂」,只好嗯嗯啊啊草草掛了電話,覺得自己有點好笑也有點倒楣,好悶啊。
還好,小寶貝來電跟我說過母親節快樂。
小寶貝是另一個妹妹的小女兒,六歲的她聰明、活潑,總有許多可愛的動物故事要透過電話告訴我,總是快快樂樂。我曾短暫收養她;婚變後因無法提供完整的成長環境,只好將她送回妹妹身邊,從此我成了終身愧疚的跑龍套母親。
母親節那天她說:「我做了一張卡片,姐姐用餐巾紙做了一束花,媽媽用盒子包起來,拿去外婆家請舅舅帶去台北送你。」
我問她:「為什麼送我?」
「母親節禮物啊。」
「真的啊,太謝謝你們了。你打電話是要跟我講這件事嗎?」
「還有要跟你說……」
「說什麼?」
「我不好意思說。」
「你不好意思說什麼?」
「說母親節快樂。」
我終於還是要到了。
接下來,我滿心期待早點看到她們親手做的花和卡片,尤其後來得知妹妹騎機車來回四個多小時,將小孩的禮物送到父母家,好讓弟弟可以及時送到我手裏,就更覺得這禮物彌足珍貴。但弟弟幾次來我家卻都忘了帶給我。
有一天晚上,他終於打電話說等一下會騎車把禮物送來。我帶點興奮的情緒等待著。
沒想到一進門他就說:「老姐,我對不起你。」
我關切的問:「怎麼了?」
「我不小心讓禮物掉到馬路上,還來不及撿起來,它就被緊跟在後面的車子輾過去壓扁了,」弟弟懊惱的說。
一想到夜晚在馬路上撿拾這包禮物是何等危險,我怎忍心怪他?我一面安慰他,一面看他從被車壓過的紙盒裏拿出一束有包裝紙、有一點扁的紙玫瑰和卡片。
劫後餘生的紙玫瑰,讓我想到國中時讀過的課文——壓不扁的玫瑰;果然,略事整容後還是看得出本來做得頗逼真的模樣。小寶貝的卡片是拇指畫,用她小小的手指頭在紙上按壓,外面在指印上畫蝸牛,裏面畫的是烏龜。烏龜可能代表長壽;可是,蝸牛究竟代表什麼呢?隨即想:管它是什麼意思,反正,那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前幾天朋友來訪,我獻寶似的拿出花和卡片,並將它們如何歷經危險波折才到我手上的過程說給她聽。她看一看卡片,笑著說她知道為什麼它們這麼久才到我手上。我疑惑的問,為什麼?她反問:卡片上面畫的是什麼?我說,蝸牛和烏龜啊。說完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兩種東西都是出了名的慢啊。
【完整內容請見《講義雜誌》2010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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