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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底選擇離開台北這座城市，2010年初決定暫別北京返回這個書房，只是兩個念頭，時間就已經過去兩年半了。離開時，為了將房屋租賃出去，將書牆上的書，一一裝箱，困在中部老家已經染灰的、誕生我的老屋。直到這次回來，將它們拆箱，才發現剛好一貨車的書，都被關老了。我將它們拆封，提供郊區山丘略微潮濕的新鮮氧氣，它們才呼出幾口已經悶出輕腐舊氣的埋怨不滿。然而，當尾隨我渡海過來的十箱簡體書，抵達這個書房，那些已經沉澱出多年日曬黃斑的繁體書，突然顯得更老了。我像個尷尬的和事佬，將他們重新湊合、重新配對。一邊是磅數充實的道林紙貴族，一邊是誘人輕巧的便宜身軀，舊愛新歡都不耐煩，在牆架上彼此推擠，還好，它們都還願意和我一起重新經歷這個盆地城市的微量空氣飛塵、綿綿梅雨、上火的秋老虎、令人生出憂愁的颱風，以及來自北京的寒流與沙塵。在這個書房，盆地的夏季午間，過熱，不適合閱讀書寫，但早晚都毋須空調冷氣；冬天遇上冷鋒面，裹上輕便居家外套，腦子裡的想像就自動醒過來了；縮短之後、越來越珍貴的春初與秋末，可以幾天都不出門。早早起來，在一邊的陽台上被北京沒有的天空染出很藍很藍的顏色，幾斗煙、酒精虹吸出熱咖啡、一本不願意還是處子之身的小說，就可以窩到城市的夕陽露臉，如果沒有其他事，就值得再等等盆地南邊的夜景霓虹……原來，一直誤解了，讓我與這些日常的美好事物生出距離感的，不是窄窄的海峽或是飛航哩程數，只是同一個選擇離開某一個城市的念頭而已。離開，挺好的，讓第一個十年的寫作雜音微弱、浮躁的落塵也穩定身形；返回，更是美好，可以抽出一本還沒靜靜撫摸的書，寫下那些一直沒有和鬧鐘取得共識的時間。
◎作者簡介
高翊峰
1973年生，從事多年時尚雜誌編輯、電視電影編劇工作，曾獲台灣多座重要文學獎與編劇金鐘獎，已於寶瓶文化出版多本小說集。
【完整內容請見《聯合文學》六月號308期；訂閱聯合文學電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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