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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政府為了拚經濟，把海岸線、把珍貴的溼地粗暴地用土填掉，不管候鳥的死活，也不管中華白海豚要不要滅種了，我們除了生氣，還可以做什麼？」一位文字工作者在部落格上呼籲──大家揪團來買地吧！因為人們買的不只是一塊地，還買一種環境的價值；救的也不只是一塊地，還要救一塊生生不息、滋養生命的樂園。
這種集公民力量、小額捐款買下海岸線或古蹟、自然景點，然後交由法人組織管理，以確保珍貴資源不被破壞的「國民信託」，在國外已風行數十年，近年環保團體將之引介到台灣，但以往規模較小，這次以「全民」為對象的國民信託堪稱一塊試金石，可以探測出台灣社會保護環境的熱度，到底有多高？
「叔叔阿姨，只要119元，就可以認購一股，來拯救白海豚。」台北市雙溪國小義工媽媽和學生們，從5月起每個週末假期都在西門町紅樓廣場擺攤發傳單，希望大家認股，買下彰化沿岸土地，讓白海豚不致在台灣的西海岸滅絕。
「我原來根本不知道台灣有白海豚，」發起活動的義工媽媽張育憬說，她因為要在學校生命教育課中講《血色海灣》（今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揭發日本漁村每年大量屠殺海豚事件），上網找資料時無意間發現這個台灣版的「白海豚事件」，就順帶收入演講內容裡。不料當她播放小海豚依偎在媽媽身旁的幻燈片時，小朋友連連驚呼，並且認真地問她該怎麼救海豚？那份純真的情感深深打動她，「孩子提醒我，我們除了知識上的學習，是否也能化為實際行動？」而國民信託正是一個可以行動的管道，她除了在學校大力宣導，還自製影片、道具，發起讓孩子上街遊說的行動。
圖／孫窮理提供
各路人馬不請自來
「這次公益信託有許多人都是自發性的投入，且還在持續發酵中，」主辦單位之一的環境資訊協會秘書長陳瑞賓表示，以往環保團體要聯合推動議題時，必須各組織彼此分工，但這次卻有素不相識的各路人馬也不請自來地加入戰局，比如像張育憬這種熱心的義工媽媽和學校老師，還有人在部落格大聲疾呼，著名學者投書報端挺購地，經濟教授以數字質疑國光石化的效益並發起全國大學教授連署，還有著名詩人寫詩、歌手創作歌曲……
主要發起人彰化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長期觀察西部海岸的變遷，他表示濁水溪口到芳苑二林溪口綿延15公里的泥灘地海域，是台灣最後一塊天然海岸，不但是白海豚洄游覓食的棲地，也是彰化淺海養殖漁業區及大杓鷸、黑嘴鷗等保育類候鳥的覓食環境。而國有財產局很可能在建廠環評及區域計畫通過後，以一平方公尺100元的便宜價格將二千多公頃的潮間帶泥灘地賣給國光石化，因此他們決定站出來發動國民信託，並比高出國光買價的每平方公尺119元為一股，透過每人一股的力量，把國土「買」回來。
台北西門紅樓前，大、小朋友努力為白海豚發聲，遊說民眾加入「買地救海豚」的國民信託行動。圖／孫窮理提供
3.5萬人的心聲
蔡嘉陽表示，據工業局委託台綜院做的「石化產業政策環評」數據顯示，台灣的石化產品已達到9成自給率，因此新設的國光石化主要是為了外銷獲利，卻將大量水污染、空氣污染留在台灣；此外，國光每天40萬噸的耗水量，比全彰化縣的民生加農業用水還多，政府為此需興建大度攔河堰，從北彰化挖一條綿延66公里長的隧道送水到南彰化，使得中部缺水問題雪上加霜、河川被擰乾、沙塵暴加劇，其設立的必要性令人質疑。
由於二千多公頃（1公頃為1萬平方公尺）資金需求龐大，共需24億元，他們計畫先買下國光工業區和工業港中間的200公頃潮間帶，這地帶正是白海豚南來北往的洄游廊道，也可攔腰截斷國光石化的基地，以後第二、三階段再募款買下周邊1,800公頃的土地。
「一股不嫌少，百股不嫌多，全民都可以來當地主！」陳瑞賓表示，第一階段預計募集200萬股，到7月7日已經有3.5萬人響應，集資超過1.8億元、150萬股，已經相當接近目標。
蔡嘉陽指出，國民信託是根據《信託法》第8章「公益信託」的條款實施，以往常見的公益信託是企業家去世後部分財產不留給子孫而委託給銀行管理，並約定好需運用於公益事業；至於以自然環境和人文景觀為信託對象的，這算是國內第一遭。
有人問，如果政府不賣給環保團體呢？
「那我要問，政府為何不賣？」蔡嘉陽說，願意掏錢支持的民眾達到3.5萬人，背後代表的龐大民意不應忽視，目前這個信託案已送交主管機關內政部，結果如何，將在一個月後揭曉。
國民信託在英國發展百年，成功保護了24萬公頃的田野農地、數百座歷史建築、一千多公里的海岸線等。圖為「波特小姐」捐出、委由國民信託組織管理的英格蘭「湖區」風光。圖／英國旅遊局提供
僅次於女王的第二大地主
「國民信託」的歷史悠久，其起源可追溯至1895年的英國， 1907年英國通過《國民信託法》，賦予法源依據，一個地區或一棟建築一旦被買下並指定為永久信託，連政府都不能開發。
最有名的案例是「彼得兔」童話作者「波特小姐」，她成名後出資買下充滿童年回憶和創作靈感的英格蘭西北海岸「湖區」1,600公頃的土地及其上的14座農莊，並在她過世後交由國民信託組織管理，至今湖區仍保留古老莊園散佈於草原、湖畔的恬靜樣貌。
百年發展下來，至今英國的國民信託資產已超過24萬公頃，包括鄉村農地、至少1,127 公里的海岸線，以及數百座歷史建築、古堡等。因此有人說：英國僅次於伊莉莎白女王的第二大地主，就是國民信託了！目前英國國民信託擁有340萬以上的會員，每年有500萬人買票參觀各種信託據點，門票收入也成為營運管理的財源。
最和平理性的環保運動
日本的國民信託運動則有45年歷史，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案例是小學生集資買下「龍貓的故鄉」：為了保護東京都和埼玉縣交界的狹山丘陵地（該地是漫畫大師宮崎駿創作《龍貓》一片的場景），其中野鳥、哺乳動物豐沛，神社遺跡處處。為了圓一個「龍貓有一天回來，才不至於無處棲身」的夢，當地民眾發起「龍貓故鄉基金會」，引發廣大迴響，小朋友紛紛捐出零用錢，十多年來已買下了東京附近的9 塊森林，總面積達1.56公頃。
6月底，台北西門紅樓前，為拯救白海豚而來的大小朋友們組成了一支隊伍，手拿鑼、鈸、鈴鼓甚至寶特瓶，一場別緻的「移動音樂會」就這麼敲鑼打鼓地穿越西門徒步區。這種另類遊行，沒有搖旗吶喊、沒有激進言語，但流露其中的熱情與希望，就像投入水中的石頭，激起波波漣漪不斷擴散，也讓這塊美麗土地有了更多生機。
【完整內容請見《台灣光華雜誌》八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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