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城的祕密─佩特拉 Petra

納巴泰人在設計繁複的佩特拉寶庫立面加入許多圖案與符號，比方說最頂部的寶甕兩旁，有2尊風化的老鷹像守護著入口。

瓦迪穆薩（Wadi Musa，意為「摩西峽谷」）乾涸的山谷裡隱隱顯現巨大的沙岩堆，彷彿一撮撮被烈日曬乾的巨大土堆。但即使在這般乾焦的大地上，依然有陽光無法照拂的地方。高達200公尺的土牆使得通往古城的蛇道（Siq）永遠籠罩在陰影下，這道狹長的峽谷彷彿穿過了山岳黑暗的心臟地帶。拂曉時分此地一片寂靜，連一聲鳥鳴都不可聞，只有孤獨旅人踏過岩石和沙地的腳步聲。



很快地，你的感官會習慣這樣的聽覺剝奪經驗，沉重的腳步聲變得節奏有致，闃寂無聲也顯得稀鬆平常。偶爾你會碰到預期中的景象：一株孤零零的無花果樹、往昔陶製運水渠道殘餘的片段、描繪駱駝商隊的浮雕，而浮雕飽受風吹雨打摧殘，如今只剩駱駝的蹄足依然可見。



經過半小時的路程，穿越一道閃電形狀的開口後，佩特拉城Petra）赫然矗立眼前。



軟質的沙岩上精細地雕刻出佩特拉寶庫（The Treasury）堂皇的立面，昂然俯瞰聚集在其腳底下的貝都因青年、駱駝和流浪貓。「其所在位置與壯麗⋯⋯經過精心設計，旨在讓跋涉過這般幽暗、有如地底通道的旅人⋯⋯留下無比驚異的印象，」瑞士探險家尚恩．路易斯．伯爾克哈特（Jean LouisBurckhardt）在他1812年的日記裡這樣寫道，「這是現存最優美的古代遺跡之一。」



當伯爾克哈特跨越佩特拉城入口時，他成為過去600多年來第一位入城的外來者；這座城市由於天險掩護，自從十字軍年代之後便不為西方所知。雖然當地的貝都因部族知道這座城市的存在，但他們不願意讓它曝光，自然是害怕會因此湧入大批的尋寶獵人。佩特拉的全盛時期約莫耶穌基督在世的年代，當年可謂名盛一時。城裡居民約3萬人之譜，全靠綿密的水利系統維持他們在沙漠中的生計，當時這裡是一個規模有今日約旦四倍大的王國的中心點。



大權在握的納巴泰人曾經是一支遊牧的阿拉伯部族，他們利用自己對沙漠的熟稔，經營買賣乳香和沒藥（註1）的商隊，累積大量財富。宏偉的寶庫建築展現他們雄厚的財力，對穿越蛇道而來的疲憊商旅傳送出強而有力的訊息，但佩特拉寶庫基本上是一座空殼。這裡原本是為了納巴泰國王而建造的陵墓，後來卻被誤稱為「寶庫」，因為世人相信立面第二層正中央的寶甕裡藏有黃金。甕的表面布滿彈孔，即可看出曾有多少人馬想挖掘出傳說中的寶物。



「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都深信古老的建築裡藏有寶藏，」伯爾克哈特在日記裡這樣寫著：「他們相信真正的魔法師有能力看出寶藏埋藏的地點，以便日後⋯⋯在自己眼前揭露寶藏的全貌。」阿拉伯有一句話說道：「此人心知肚明寶藏所在地。」這句話他聽得都膩了。



伯爾克哈特尋找的是智性而非金錢的寶藏，他能找到佩特拉是經過多年縝密學術考證的成果。伯爾克哈特於1809年參與一支英國機構尋找非洲尼日河源頭的行動，因此移居敘利亞的阿勒波。他通曉阿拉伯語，改信伊斯蘭教，並且自號為謝赫．易卜拉欣．伊本．阿卜杜拉（Sheikh Ibrahim bin Abdullah）。



他曬得黝黑的膚色和滿臉鬍鬚，更是讓當時27歲的他看不出真實的族裔來；他變成了偽裝高手，徹底入境隨俗，甚至混跡於貝都因人當中。他在前往開羅的旅途中，聽到關於隱藏在瓦迪穆薩山谷中古城遺跡的傳言，於是當機立斷擬定策略：「我假裝自己曾經立誓要宰羊獻給先知哈倫（即舊約聖經中的亞倫），因為我知道他的墳墓就位在山谷邊緣，」他這樣寫道，「我心想藉此計策應該可以在前往先知墓的途中看到山谷真貌。」



他的計劃生效了。進入古城時，在嚮導面前他難掩心裡的驚嘆。兩人一路深入山谷，那無數的古墓和從巨岩鑿出的露天劇場讓伯爾克哈特看得目瞪口呆。他無法克制自己不上前探索。當時和現在一樣，這些洞穴都光禿禿的，只有岩層上宛如血脈的彩色線條形成了壁紙般的天然花樣。



伯爾克哈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的嚮導大吃一驚，他還一路奔往古城乾枯的核心地帶，包括列柱大道（Colonnaded Street）和卡斯爾賓特神廟（Qasral-Bint，意為「法老之女的宮殿」）。他試圖闖入神廟遺址中，這終於讓他漏了餡。「你是異教徒！」他的嚮導驚呼，「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裡面的任何一件寶物！」伯爾克哈特深怕假如情勢繼續惡化下去，可能會讓他最珍視的日記曝光，因而就此卻步。他在佩特拉的探險短短數小時內便告終結。



註1：乳香、沒(ㄇㄛˋ)藥皆是中東古時候極珍貴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