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聽我說一句
珍專訪陳文茜
在成功之後,回到家鄉、回到後山,極度謙遜地把自己擁有的一片雲,放在山的一腳,回饋鄉里,這是這輩的人對時代的致敬致謝。
「啊,我完全承認我老了。」八月午后,在台北巷弄咖啡館裡,我用「怎麼面對老?」這件事,做為與陳文茜訪談的收尾,她毫不隱諱地大談她的「告老退休計畫」。
會問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距離當年書寫《文茜半生緣》晃眼十五年過去,十五年來,我看著她從政黨發言人、立法委員、到媒體人,在這麼長時間中,除非生病,她的容顏幾乎是停駐於時間之外,然而,她的政治處境乃至心境,都有不算小的起伏。
對於老這件事,我們聊得其實滿早,她五十生日那年,朋友開開心心地為她慶祝,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常常不經意想到規畫「銀閃閃歲月」的生活,比方說,到普羅旺斯讀書寫作等等。類似這樣的計畫,於一般人可能是天馬行空,既是夢想當然也是幻想,於文茜,卻是絕對可以著手實行的「計畫」。
病後領悟標
有些事就是做不到
在一般人眼中,文茜當然是有才情的,但才情不足以支撐她大半輩子的積累。對工作、對人生、對「計畫」,她一向紀律嚴明,對人對己都如此。「老」很大部分時候是「別人的事」,即使她一向多病,也從不退讓,靠意志力都能逼著自己一路走下去。
然而,去年一場病,讓她在美國動了兩次手術,返台後,今年在台北還住院四、五十天,「對於自己老了的感覺,格外強烈。」文茜笑著解釋原因,「以前訂定任何人生計畫,從不感覺有可能做不到。」這一次,她的「計畫」因為身體因素一點商量餘地都無,完全不可,第一次,她必須承認,「有些事,就是我們要不到,做不到的。」
她到底想要什麼呢?前年(二○一二)初,她在美認識的一位戰地女記者科爾文(Marie Colvin)與一名法國獲獎攝影師,在敘利亞軍炮轟反政府勢力根據地霍姆斯之役的戰場中殉職。文茜的電視製作團隊特別走訪她的家人,文茜動念,她也要到戰地去,製作團隊也開始跟國際志工團體聯絡,但是,所有的計畫敵不過她的自體免疫系統不容許她完成,她連打個奎寧針都不可能。
戰地不能去,連普羅旺斯都不可得,畢竟她必須處於醫療環境與資源良好的地方。「也好,那我就還是只能困紐約去。」她笑了,「我連房子都不必買了,舅舅在中央公園附近有兩幢房子哩。」然後,再到紐約藝術學校或者普林斯頓、耶魯找門功課修習,她連想修的課都選定了:動物心理學和生死學。
文茜承認,這一趟生病對她改變非常大,但是,除了戰地記者這個新計畫無法落實之外,她的生命節奏並未因此被打亂,她依舊照此前的計畫,好好地為她養的幾隻狗「養老以送終」,好好地把電視節目做到一個階段,「我絕不讓人生平平淡淡。」
更重要的,持續與年輕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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