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揭開白衫軍素人軍團神秘面紗

文/蔡靚萱    

依約來到位於台北市西門町鬧區的指定地點,依照指引,走入鐵皮加蓋的頂樓空間,終於見到萬人凱達格蘭大道送洪仲丘的幕後策動者──公民1985行動聯盟。



現身的有20多人,占聯盟60多名幹部約三分之一,最小的19歲、最老的39歲。T恤、運動鞋,再怎麼看,都跟門外逛街的年輕臉龐,沒有兩樣。但他們卻在8月3日這天,把25萬白衫軍呼喚了出來,為洪仲丘的冤死發聲,一場「8月雪」的和平示威,改寫了台灣的街頭運動。



他們到底是誰?到底怎麼運作?到底有沒有團體在背後支持?



第1天.菜鳥醫師開第一槍



7月13日,剛退伍的菜鳥醫師、也是召集人的Spicycop,開了第一槍。他與洪仲丘案被調查醫官呂孟穎在預官訓練時是室友,因看不慣呂孟穎成代罪羔羊,在批踢踢BBS的軍旅版,發出「各位板友國防部抗議啦!」一文。



「我們一起在國防部前面抗議…過程會有10分鐘……一起在太陽底下立正,紀念洪仲丘。我需要一些人手幫忙……。」他寫著,只要能召集50人上街就成行,人太少就當成版友聚會。



第2天.初見面就激辯4小時



這篇中午時分發出的網路召集令,隔天竟有39名網友出席。「當過兵的都知道軍隊很黑、很爛,但玩出人命實在很過分。」在台中擔任喜餅師傅的Mr.吳,是典型政治冷感者,從沒上過街頭,但看完文章的當下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北上參一腳。



7月14日,公民1985行動聯盟,就在台北市南京東路的里豆咖啡廳地下室正式成立。從下午1點半馬拉松式開會到晚上6點,依成員專長分工,畫分活動、媒體、糾察、網管、醫護、財務等7小組。為了緊抓時效,激辯後決定於7月20日發動「公民教召」走上街頭。



聚會結束當晚,批踢踢BBS上聯盟官方帳號,發出第一篇動員網友的文章,之後鄉民開始七嘴八舌建議:抗議時穿同顏色衣服比較明顯、應串聯各校學生會、找國際媒體。



「其實,那時候他們還很嫩,根本只有舉辦學校社團、公司活動的經驗。」一位已改行經營小生意的前國會助理說,他忍不住出手指點聯盟成員,訴求一定要明確才能有共鳴,到國防部要採理性態度,千萬別衝撞。



鄉民的智慧、前輩的指教,聯盟都聽進去了。他們敲定遊行當天一律穿上白衣,埋下日後8月雪伏筆。



第3至7天.開會全上Skype



聯盟成員平常必須上班或上課,、只能大量仰賴科技工具。他們每天晚上在Skype上開大會,大會之後分組繼續開會。Google協作平台則是他們高速接力的幫手。「發言人寫新聞稿寫了兩段後,體力不支倒頭大睡,我上網接力再寫幾段。隔天起床,稿子已完成並被別人發送出去了。」負責媒體組的補教老師「希」還記得。



臉書的不公開社團,則是各組留言討論細節、追蹤進度的平台。而活動發起的批踢踢BBS,則成了聯盟觀察民眾對訴求反映的風向球。過程中,成員們也有意見不合的時候。晚會內容吵了3天才磨合出共識。



在前輩指點下,聯盟找上常承接大型抗議活動的舞台燈光公司、借來宣傳車與擴音器,隨著T恤、貼紙、飲水等物資陸續到位,上街頭的時間進入倒數。遊行前夕警察單位判斷將有7千、8千人到場。



第8天.3萬人到場被嚇到



沒想到,7月20日,竟來了3萬人!這批社運菜鳥只得硬著頭皮接受考驗。糾察組員台中Mr.吳還記得,原本答應擔任糾察的義工有60多人,到場的卻只有一半,原來,聯盟只要義工簡單登記名字、電話,沒確認是否真能到場,更別談排除「抓耙子」的徵信工作了,欲哭無淚之餘,只得情商其他組支援。



當零星棍棒、玻璃開始飛上天之際,召集人Spicycop謹記社運前輩們的叮嚀,在「為什麼不衝?」「有沒有辦過遊行啊!」的叫罵以及髒話中,當機立斷宣布國防部遊行結束,7月20日活動在洪仲丘大型肖像上搖曳的燭光裡,有驚無險結束。



但一次的遊行顯然不夠。隨著國防部的回應頻頻跳針,公民1985聯盟的粉絲頁上,不斷出現要求再次上街頭的留言。聯盟7月26日第二度召集實體幹部大會,這次來了60幾人,是上次的兩倍。無異議決議:8月3日再度上街頭!



這次幹部陣容更為堅強,除原有各組擴編,還新增翻譯、法律論述、影音等小組。專業口譯人員義務負責接待外國媒體,美、法留學生透過網路,越洋協助潤飾外文文宣;法律論述組確認廢軍審修法的正當性與必要性,尋求立委連署支持。



第9至22天.打破素人示威紀錄



有了上次經驗,聯盟大膽預估將有8萬人到場,預留膨脹到10萬人空間。但現場很快就爆滿了。最後,晚會在成員發想的點點手機燈光中落幕,25萬人安全回了家。短短3週,這群素人創造了藍綠兩黨都沒辦到的奇蹟。



「這可能是台灣近10年來最重要一場遊行。」輔仁大學新聞傳播系教授陳順孝指出,有了臉書、YouTube等網站透過社群、影音的力量,素人示威已然成了全球趨勢。



但,當8月6日,立法院奇蹟般快速通過軍審制度修正案,這群人該怎麼讓力量持續下去?Mr.邱不諱言,對於後續行動「還在思考。」Spicycop則對未來持開放態度。他說,大家就像超人、蝙蝠俠等超級英雄,平常是普通人,但在社會需要時挺身而出,危機解決後轉身隱沒在人群裡。「願意站出來的人,每位都是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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