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祥「臨暗」專輯,是我聽音樂的罩門。一開始,吉他單音撩撥三兩下,寂寥口琴繼起,續以客語緩緩唱出「臨暗(傍晚),收工。一個人行,佇都市……」,我的眼淚就不爭氣落下。
林生祥在家門前彈月琴,一旁是他的最佳搭檔、吉他手大竹研。(商業周刊 攝影‧呂恩賜)
想我客家庄的兄弟姊妹們啊。不到二十歲,我眾多表弟妹即翻山出台東鄉間,散落在西部各城度日,正如歌所述。而「臨暗」中那位遊子,豈只客家子弟。萬千遠離家鄉求生之島內移民,何嘗不是此景。林生祥只是以他母親的話唱出眾心聲:「三不五時(我)失神走志,浪浪蕩蕩穿過弄巷,盡想聽一聲,阿姆籲細人仔洗身(母親喚孩子洗澡)……。」
我不是唯一聽林生祥會激動者。我曾見到一位二十來歲女生,對著林生祥最主要的作詞者、與他同為美濃客家人的嘉義縣文化處處長鍾永豐忘情的喊:「我是聽你們的歌長大的!」另一回,則是在林生祥連續兩晚地點不同的演唱會,遇見同一批資深樂迷。他們像早年歌仔戲的「椅仔會」粉絲,追著偶像全台跑。其中一位陳小姐,很多歌能跟唱,重點是:她並非客家人。
常至全球各地音樂節演出的林生祥,甚至能吸引連中文都聽不懂的外國人。因為他的音樂很客家也很不客家。
出身美濃的他,僅三兩首曲子直接引用山歌調填上新詞重編曲,餘皆是他與鍾永豐取客家文化、音樂養分,轉化再轉化,細察大時代脈動與小人物情感,融合再融合。有民謠、搖滾影子,又保有獨家、當代的聲音,非常有主體性。 至今仍幫媽媽養豬的林生祥,生猛形容:就像牽豬哥配種般,「我在做音樂的雜交。」
林生祥的新客家音樂確屬新品種。包括中國大陸、東南亞等也有客家人的地區,他與之前組的交工樂團,是第一個會、敢這麼唱客語的。英國資深樂評人Ian Anderson一聽,直接讚他的樂團為亞洲近年最好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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